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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9点刚过，陈力强走出人羲公司正门，昨夜他约刘得利在永陵街103号的茶庄饮茶。每次打汤，陈力强都会给刘得利多一些，餐厅剩下的干净点心，也会带两块给刘得利。
今夜是初十，按理月亮大半圆，但是天很黑，黑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昏暗暗。
这个时候永陵街已经很安静，只有少数的店铺尚在开门迎客，荆楚茶庄就是如此。
一名40多岁的乞丐蜷缩在茶庄附近的花坛里，身边扔着一些瓶瓶罐罐，陈力强经过时闻到从乞丐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作呕的腐臭气，他扫过去一眼，这乞丐只有一条腿，另一条腿从膝盖处被截断了。
陈力强忽心生不忍，从怀里掏出钱夹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放到那乞丐的身畔，他走出十多步后，转身又回来，从钱夹中又取出两张百元钞票放下，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进入茶庄，光线比公路上还要昏暗，天花板上的大灯已经熄灭，只留下几盏小灯。
一个矮小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，看起来像是个张牙舞爪的怪物，陈力强看到他后，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。
“小陈。”刘得利招手。
“小刘。”陈力强快步走过去。
桌面上只有一壶白开水，陈力强立即让老板娘沏来好茶，端来瓜子和点心。
“不要铁观音、普洱，龙井也不要，我只喝朱山茶。”刘得利道。
朱山茶是本地茶，因江城不适合种植茶叶，茶叶出产甚少，因此朱山茶成了千金难寻。
“只有去年的陈茶。”
“也成。”
很快老板娘端来冲泡好的茶，陈力强举起茶壶向杯中注水，倒满后递给刘得利。两人喝了几回后，又聊了大半天，刘得利才笑道：“小陈，你找我出来总不会真只有喝茶吧，有什么事直说吧，兄弟能帮就帮。”
“小陈，我确实有件事想找你帮忙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了，你不会单纯请我饮茶，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陈力强端起茶，抿了一口，朱山茶带着淡淡的苦味，沁入心田，忽然他想起了风筝，那张单薄的面貌就像是生长在石缝中的花骨朵。
可是为何在这个时候想起风筝呢？
家乡有个说法，想起过世的人，自己也离过世不久了。
陈力强甩开这个恼人的思绪，放下茶杯，道：“兄弟，你在公司做司机有几年了吧？”
“我进厂四年，做司机两年，小陈，你到底想问什么？”刘得利转动茶杯，一不小心茶杯中的水溢出来，滚烫的水滑下手指，霎时茶杯滚到桌上，咣咣当当地。
陈力强赶紧拾起茶杯，这才避免茶杯摔到桌下的风险。
“我们这个公司是做尸体塑化的，那你们每次是在哪里运尸体？”
“你要问的是这个？”刘得利盯着陈力强，小眼睛里放出光。
“嗯，我很好奇。”
“小陈，你听过东董说过的一句话吗？”
“我来公司晚，不知道东董说过什么？”
“东董说，人羲公司容不下好奇的人。”
陈力强面上一阵红，又一阵青，他看着四周，整个房间中只有他和刘得利，现在只能按照风铃的利诱计划了。“兄弟，如果你能告诉这个秘密，我承诺付给你10万块钱。”
“你是想买通我？”
“不要说得这样难听，是交易。”
“小陈，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规规矩矩，对厂里的事从来不过问，是不是有人要你这么做？”刘得利凑近他。
“没，我来公司就是为了这个秘密。”
“你说谎，你是个穷打工的，哪里来10万块钱，如果你真有10万块钱，你刚来公司时就会买通我了。”刘得利步步紧逼，目光咄咄逼人。
陈力强料得他不肯说，遂道：“算了，我也不难为你，今晚这些话当我没有说过，行吧。”
“如果说出去的话能当作没说过，你觉得世上会有这种好事吗？”刘得利陡地站了起来。
陈力强心中一惊，道：“小刘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沉闷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出，陈力强仔细倾听，这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，至少有三个人。他看着脚步声的方向，霎时从楼梯处走出三个人来。
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是个光头，锃亮的脑袋像一面镜子，是史大伟，跟在他身畔的是储藏固化车间的两名工人。
陈力强握紧了拳头，他听说过，史大伟从前是个混道上的，后来进入人羲公司后，便将自己的那帮兄弟也带来，这些人说是工人，但骨子里还是混混。
史大伟走到陈力强的身畔，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，道：“陈力强，好奇害死猫，懂吗？”
陈力强站了起来，与史大伟目光对峙，道：“史大伟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早就发现你和叶总的秘书有来往，今天中午还发现你们两个打眼色，说，是不是那个秘书让你来问刘得利？那个秘书是什么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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